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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知道费米悖论吗？”有一天他这么问她。“这个宇宙之中只有我们存在，而听不到别人的任何声音。”

“这与宇宙本身的庞大十分矛盾。”

“有很多种解释。”他接着说。“外星人善良到把我们圈养或隔离起来啦，或者邪恶到把我们流放在这里啦，又或者根本没有外星人，或没有生命能够掌握星际旅行的技术。不过，大多是一些没来由的猜测。”

“听起来还挺吓人。”她扭头看看他。“要么这个宇宙是一片墓园，要么我们住在一片荒岛上，要么我们正在被全银河系的观众旁观？”

“你理解得没错。人们总是喜欢用他们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猜度别人，所以还是跳不出那些条条框框。这些假设，都带着他们自己的某种愿景。”他看看学妹，学妹已经低下头看书去了，显得他有些自言自语。“所以我倒是想到了某种可能。”

“难道是因为他们藏得太好？”

“不。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就像两个相互暗恋的人那样，彼此认识，了解，却并不清楚对方对自己的了解。有点像是彼此见过面的两个人在街上碰面了，却还要犹豫对方认不认识自己。”

“就算如此，目前的人类也并不了解任何地外文明吧？”学妹问道。“连了解都谈不上，更说不上暗恋吧。”

“那倒未必。”学长拿出一本生物图鉴。“我们已经明白海豚，蚂蚁等动物具有社会性，但我们还是不清楚，他们是不是同样看待我们。”

“就是因为朝夕相处的日常麻痹了陌生感，以至于双方虽然彼此暗恋，却根本不敢开口向对方告白。只能捕风捉影般说一些其他的有的没的，来试探口风——啊，我的意思是可能会有别人这么干。”学长的脸越说越红。“总之，太熟悉了以至于连确认爱意的机会都没有，却又生怕彼此在告白之后连朋友都做不了……外星人一定就是这种情况。他们大概也只是暗恋着地球上的人，却害怕因为暴露身份而让地球社会就此敌视他们，所以成天在我们面前飞过却不敢承认。”

“你脸好红。”学妹用书捂着嘴。书本下面，她的脸更红。

“只是在讨论费米悖论，费米悖论。”学长扭头咳嗽两声，眼神却有些失落。“所以我倒是敬佩人类另一方面的勇气。我们已经派出了两艘旅行者号，就仿佛两份勇敢的情书，不管对方是否愿意接受，都要勇敢地试一试。”

说罢他拿出一封信一样的东西放在她面前。

“这就是我的那两艘，旅行者号。”

学妹吓了一跳，低下头强装着镇定，但心脏仍然扑通扑通的跳着。是告白么？她想。这是试探还是坦诚心意？自己真的应该接受么？

“……的相关考据。”学长还是努力把话头别了回来。局势好像已经明朗，如果用理性看，告白已经失败了。但如果用感性看——学长毕竟还是暗恋着学妹，所以仍不想放弃。

“啊，我还以为是情书呢。”学妹松了口气，也有了开玩笑的余裕。是错觉吗？刚才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？自己刚才又在想什么呢？难道说自己才是暗恋对方的人？

“如果，真的是情书呢？”学长不敢直视她，盯着桌子腿，用余光看她的反应。他相当小心地拿捏着力度。

“那费米悖论可就失效了。”她的目光也在桌子上游移，根本无心看书。“建立了沟通，坦诚了彼此的心里话，大概下一步就是星际合作建立大使馆了吧。”

“要是对面的外星人并不带着善意呢？在知道了我们之后反而嘲笑我们什么的？”较量进入到比喻的环节，他也想方设法把心里话美容成无害的讨论。

“啊，那外星人会不会也这么想呢，比如暴露了自己，反而惹得地球人群起而攻之，或者在短短几周后就因为对方见异思迁而不得不忍气吞声之类的……”

“假如是我——”学长决定抓住机会。要么，学妹是个段位高他太多的恋爱天才，以至于把暗恋戏码演得如此逼真，要么，她就是个小傻瓜，根本没听出来自己话里有话。

“我就要向你宣布，从此和你建立永不断绝的外交关系，建立起跨越星系，跨越种族，跨越心灵的伟大友谊。从此以后永远不会背叛你。”

“哎？”学妹的书一把掉在了地上，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打得手忙脚乱。片刻之后她害羞起来，脸上的红晕一层又一层，她不好意思地偏着头，说道：

“没想到都被你发现啦……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地球人。”

“藏是藏不住的嘛。”他在心里长舒一口气。还好，猜疑链没有走向最坏的结局。
“那么，你愿意接受我的爱慕，做我的女朋友么？”

“什么，女朋友？”学妹的表情又突然变得呆滞。“你不是要和我建立星际外交关系的吗？怎么变成这个了？”

“哎？”学长也愣住了。“难不成你还真是费米悖论里那种天天在人类面前晃悠的外星人？”

“完蛋了完蛋了~被地球人骗了……”学妹眼泪汪汪地说着。“冒着被总部取消掉星际外交人员的风险和你坦白，结果却被骗了……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想打破费米悖论而不好意思说呢！”

“那个……我们慢慢建立外交关系也不是不行嘛。”学长挠挠头，他也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学妹其实是外星间谍这种展开。“先以我家为办事处什么的怎么样？”

“可不准反悔啊！”外星学妹的眼里带着羞愤，生怕再被骗一次。“有生之年我一定要看到星际大使馆建立的。”

“不反悔不反悔。”学长讪讪地笑着。“那么在此之前，能先答应当我的女朋友吗？”

“哎？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情侣了呢！”